第491章(第1页)
“原想着不过做个所谓祥祯之用,一应事务错综复杂,他看都未必能看明白,不成想其人事事都要争抢做主……” “还当众说什么,他身受皇命,不敢怠慢,只恐稍有大意,便会被人就此坑害,来日不知要背上怎样的罪名——” 这话竟也拿来明说,那少年将疑神疑鬼摆在了明面上,好似人人都要来害他,因此他便也光明正大地提防所有人。 却也并非胡搅蛮缠,若只是胡搅蛮缠倒是正好。 然而诸般事务,此子竟很快上手,又与手下长史以及各衙署的官员、乃至附近乡贤,一同商榷定策,令人掘井,绘制水脉图,依各处田地高低更改浇灌方式顺序,派人入山寻找暗河,并设水吏,令各乡每日严格记录“水账”。 至于米粮,已在煽动豪族富商筹措,至于为何说是煽动,此子另辟蹊径,并非晓之以理,而是动之以利——他向那些富商允诺,凡捐三百石粟者,待风调雨顺之年,即可减免其税,其货物享有朝廷的优先购买权,此举让那些不敢得罪朝廷却又不舍得白白捐粮、因此一直观望的富商不免心动。 芮泽愠怒:“简直狂妄,此事岂是他一人做主?税收乃国家重事,本官尚未答应,他如何施行?” “他说,大司农在家治丧,无法理事,不便搅扰……故而今晨已上奏陛下。” 芮泽冷笑一声,他闭门养病,竟反而给了此子将他越过的说辞,他问:“陛下如何说?” 那官员语气复杂:“陛下言,可一试。” 芮泽沉默片刻,看向对方,语气冷下:“你们就这样由着他?事事悉数听他使唤不成?” “下官正要说此事。”官员的面色已是苦不堪言,大倒苦水:“他对待我等,行事全不顾体面……” 官场之上,“事缓则圆”实乃常见之态,但这皇六子却不容许,只说前日里议事,他们未有当场表态,对方竟令人闭门,不许他们离开,要么他们给出更好提议,要么便听从用印。其人坐于上首,靠于凭几内,将三尺佩剑与皇帝谕令丢到案上,大有一副“今日意见不同者不得出”的胁迫架势。 他自闭目养神,大家被熬到天都要放亮,自有官员不堪忍受,斥其蛮横无礼,他却眼睛都不睁,似笑非笑地声称当年他父皇还是储君时,治理水患之际,对待搪塞推诿者,亦是用此蛮横之法待之,照此说来,无礼的莫非是父皇? 而在场的官员,自然并非全是芮泽的人,亦有不少人赞成其决策,尤其是下层衙署的官吏,如此稍加强逼,反而给了那些人“无可奈何唯有从命”的台阶。 此子动辄以谕令相逼,如若被他抓住错处,定当遭到严惩。其人脾性稳定,只阴不晴,若遇不合意时,踹翻案几也是常有之事,一来二去,中立的官员也被其淫威震唬住。 当一个人本身带来的麻烦远比执行他的号令更要棘手时,哪怕是为了息事宁人,下方许多人也不想再触霉头。 偏偏此子身侧长史汤嘉每每事后赔礼说和,说他家殿下行事无状,但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做事,何不齐心立功。 人微言轻但愿意做实事者在后面出谋划策,此子负责发疯,汤嘉最后登场安抚,如此怪戏,每日皆要上演。 此名官员洋洋洒洒列数刘岐罪状,芮泽只再问:“他如此威逼行事,没人告到陛下面前吗?” 那官员的脸色一阵变幻,道:“陛下倒也训斥了……” 训斥了四个字:【真是胡闹。】 芮泽目光微敛。 他没再说话,片刻,无声看向一旁的药碗,那碗药被他用过,已经空了,碗底只余一点药汁。 ……